女公关
我家是粤北山区农村的,但经济条件并不差,如果跟许多普通家庭比起来,应该算很好了。拿着父母每月赞助我的“丰厚”的生活费,“大一”轻轻松松就走过来了。快放暑假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很多同学都准备留守深圳打暑假工,直到这时,打工的想法才涌上我的心头,自已就像一下子被点燃了,忽然就有了一种迫切想要证明自已的冲动和欲望。当我激动地把自己的想法打电话告诉父母时,虽然他们不放心,但由于我执着的表态和头头是道的劝说再加上我们家离深圳不远的“地理优势”,开明的父母终于同意让我体验一下社会生活。
和众多大学生一样,我首先就想去做家教。在几家家教中心交了中介费,原以为像他们承诺的那样,自己很快就能得到信息,可事实却让人失望,信息根本不会自己送上门,到是得自己去“抢”!原因很简单,中国太大了,内地来深高校的学生太多了,假期留守的大学生供大于求。由于家教信息都是在早上发布,于是一连几天,一大早我就乘公车赶到华侨城中介,可僧多粥少,挤破头皮好不容易抢到一个,要么是家长条件太苛刻,要求具体到了某个学校某个系,自已无法胜任;要么就是待遇太差,算算如果做下来,连中介费都赚不回来。就这样在南山耗了一个星期,毫无结果。最初的踌躇满志一扫而光,再加上恶劣的天气,我的心情糟透了,可实在是心有不甘,觉得自己如果就这样回家去的话简直太窝囊了。
于是我开始关注报纸,关注角角落落里的招聘信息。因为没有专业技能又是短期工作,所以想找到称心得活儿很难。“洗头小姐”“按摩小姐”之类的自然不予考虑,“促销小姐”应该还行吧,50元至70元一天的待遇也颇为诱人。于是有一天早晨,当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化妆品公司招聘促销小姐的广告后,立即辗转几路车赶了过去。他们的办公室设在一幢气派的高层商务楼内,漂亮的女秘书将我引进至总经理室。年轻的“刘经理”介绍说,他们是香港的一家合资公司,刚来到深圳准备全面开发这里的市场,由于很快就要在华润万家、沃尔玛、家乐福等大型购物中心设立专柜,所以公司急需招一批促销小姐和上货员。
西装革履的他说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接下来是复印证件并正规地填表。忙完这些,刘经理又悄悄告诉我,由于应聘者众多,因而需要择优录取。公司希望录用到真正对工作充满热忱的员工,所以立下规矩:每位应聘者在应聘初试的同时需自己购买一件公司的产品,公司将在一个星期后的复试中考察应聘者对该产品说明书的熟悉程度,并据此判断其能力和敬业程度,进而再决定是否留用。
听完他这些无懈可击的陈述,......我虔诚的买下了价值不菲的据说是法国独资名牌的一盒美白护肤产品。希望的火焰又一次在我心中熊熊升腾起来,我迫切希望这回可以打开旧局面,有一个崭新的开始。而一个星期后,当我重返旧地,却发现人去房空。我顿时懵了,接着才明白自己被骗了!和其他受害者一样,我气愤极了,这才知道,这样的写字楼是可以论天租的。他们不过是弄了个假营业执照就安营扎寨轻松行骗。上当的多为大学生和外地打工者。可气愤过后只有无奈和漫无边际的失落与心酸。唉,真的没有想到,一切会是这么难!
经历了这一切,我真的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麻木与失望纠结在胸中,但我还是期待能有所转机。这一次,我搜索的目光定格在了“公关”上。这些广告登得都很简单,“大学生公关”、“高素质公关”、“白领公关”、“模特公关”、“靓妹公关”、“酒店公关”等名目繁多的公司名称外加上一两个电话号码,没有地址。虽然直觉让我感到这些可能不是很光明正大的名堂,但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下我却止不住对它产生好奇,于是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
只响了一声便马上有人接了,“您好,某某公关!”传来的女声特别嗲,大热天让我顿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拿着话筒,很紧张,简直有点语无伦次。当电话那头知道我是要应聘的,便很客气地坚持让我去他们公司具体谈谈,接着她便告诉我地址和乘车路线,并说由于地方可能不大好找,所以让我下车后再打个电话过去,他们公司会派专人来接。放下电话,我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再说。
第二天我就照着她的话搭车到八卦岭然后再打电话。来接的“专人”是个半大的男孩,而他们所谓的公关公司的所在地,其实只是个居民住宅楼里很普通的套房。房子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车站接我的是他们的儿子,接我电话的是母亲,在里屋聚精会神看球赛的应该是她的丈夫。这个40岁上下的女人,除了打扮得妖艳了一点,其实只能算是个很普通的家庭妇女。让我惊诧的是,她一旦拿起电话便可以把声音变得那么的嗲声嗲气。他们所有办公家当集于客厅一角: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部电话和一台电脑。虽然我没有想到“公关公司”的概念会是这个样子,但这种居家环境反到让我紧张得心情稍微轻松了许多。
我问那女公关到底是做什么的,她一脸轻松地告诉我,主要就是陪客人聊天、休闲。不难看出,这是个很能说得女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几乎不用打草稿。她说现代人工作压力大,生活节奏快,找陌生人倾诉是他们感觉最安全轻松的减压方式;当然也有外地来深圳游玩得客人,只想找个人做伴,这时你只要介绍介绍景点、陪同购购物什么的。听罢,我忍不住问:“和顾客出去,人身安全公司有保障吗?”女人柳眉一挑,说:“那可是你们自己的事,与公司无关!”但立马又推心置腹的补充说:“一般哪会有什么事,都是公共场所嘛!咖啡厅、‘酒店’、健身房、高尔夫会馆,这些高档地方平时你们学生自己哪里消费得起,现在有机会熟悉熟悉,对你们以后踏上社会也有好处啊!”见我没做声,她接着说:“再说了,我不信你们大学生智商这么高,一个大活人还能生生让人家给吃了,就那么容易被骗!放活络点嘛,即使遇上个不老实的要带你们到什么地方去,难道你就不能拒绝、不能走人吗?你又没有卖给他!其实啊,干这一行很简单很轻松的,收入也不错。开头放不开顾虑重重的也很正常,两次下来我保证你就知道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