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相见,小川夫人都特意打扮,十分漂亮。开始,她还经常请竹下夫人等朋友参加。不久,就只和我“出双入对”了。她开始在矜持中表现出温情脉脉,还送我一些衣物等礼物。我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她在想什么。
当时,TBS电视台每天都在播放一部专为有钱有闲的家庭主妇们拍摄的电视剧《情人电话》,主人公就是一位犹如小川夫人这样的贵妇,因为婚姻和家庭的寂寞,在地铁车站接到了一包印有情人电话公司广告的面巾纸,于是她在百无聊赖中打通了这样的电话,结果从情人电话发展到情人旅馆,酿成了一场家庭悲剧。
这个电视剧的主题歌不错,不少店铺门口的音箱中都在反复播放。我听了,心里很乱。我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小川夫人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商品化的情人?我愿意扮演这样的角色吗……扪心自问,我是把小川夫人看得很透的,她寂寞、虚荣,但也懦弱、善良。
她实实在在拥有的只是金钱和物质,她用这些来换取自己精神和感情上需要的尊重和慰藉。
我需要钱,我也可以给她安慰。但是,当这两者之间划上等号,我们互相也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尊重。
我需要钱,我可以为赚钱提供自己的服务,提供我的时间、学识,但不是感情。我不能因为要赚钱而放弃自尊,去和一个大我10多岁的有家室的中年女人不清不白。我必须掌握好这个度。
在和小川夫人结识的第二年初夏,她邀我去明治皇宫参观一年一度的“唐菖蒲”花展。看完花展,她像往常一样带我去吃饭。
我发现小川夫人点的菜和以往的菜不同,每个菜盘里都多了一样东西——用水果做成的各式晶莹剔透的红桃心。
强烈的不安使我如坐针毡,很激动,也很尴尬。我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从明天起放弃自己的尊严和良知,做小川夫人的情人;二是放弃这份工作,和小川夫人告别。
我的局促感染了小川夫人,她的脸也渐渐红涨。我知道小川夫人的心理很脆弱,反而开始感觉她有点可怜。但是我很清楚,我应该做的是什么。
乐曲幽雅,酒香幽长。我有意向小川夫人谈起从未向她详谈过的赴日留学过程,谈到对她的感激之情,还谈到了电视剧《情人电话》,谈到我给家里打电话写信介绍到她时都说了什么……我的话清晰而有分寸。
我们渐渐平静下来。小川夫人已经理解了我谈话中的意思,她开始岔开话题,开始恢复她的矜持,开始慢慢谈到我的学业,谈到我的今后。而且,她首先谈起对我未来女朋友的设想。
我们之间出现了一种存在着年龄、身份、生活阅历差别但很明朗化的朋友之间的关切、理解和互相安慰。
那晚分手时,小川夫人用日本上层妇女喜欢用来炫耀身份和修养的法语对我说:“欣赏朋友比宠爱情人更惬意。”
如今,我解除为小川夫人做“家庭教师”的合约已经有两年了。但由于她的帮助,我顺利地闯过了初到日本时的困难。从这一点说,我是幸运的。但我和小川夫人都能跳出错位的爱,而我还开始走上成功之路,这是更为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