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机器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美国媒体Vice.com近日撰文称,虽然从近期的媒体报道来看,真正的性爱机器人似乎指日可待,而且的确有一批企业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但由于资金渠道不畅,加之专利流氓横行,我们想象中的智能人形性爱机器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
以下为文章全文:
作为一年一度的“机器人性爱大会”(Congress on Love and Sex with Robots)的创始人,大卫·莱维(Daid Levy)和阿德里安·大卫·乔克(Adrian David Cheok)认定,如今距离性爱机器人的最终诞生已经指日可待。
他们甚至宣称,到2050年,这种机器人将成为常态化设备。从最近的相关媒体报道来看,多数人可能都会相信这种说法。
但我们都错了。
人类的确在与人形机器人直接相关的诸多领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这一点已经无可争议。过去几个星期,谷歌的一个人工神经网络展现出非凡的能力,借助深度学习技术,它甚至击败了全球最顶尖的围棋选手,这种抽象游戏的难度远大于象棋。
这种边做边学的能力对于机器人的发展有着深远的意义,使之更容易难适应新的地形、物体和环境。
类似地,高分子模具的发展也给柔性机器人带来了一场革命,让机器人的身体能够更好地适应真实世界的动态环境,并应对其编程参数未能涉及的物体。我们甚至开发出了内置传感器的高分子薄膜,可以像皮肤一样感受周围的压力和热量。
但就此认定可以将各种各样的技术进步轻而易举地整合在一起,从而创造出具有自我意识的商用人形性爱机器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想要按照我们的想象创造出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形性爱机器人,需要使用多种传感器来识别周围的环境,而且要借助复杂的人工智能技术,还需要机器学习技术来应对各种变化,适应预定程序之外的环境。自然语言处理能力也必不可少。
而为了克服“恐怖谷”(uncanny valley,译注:人形玩具或机器人的仿真度越高,人们越有好感,但当达到一个临界点时,这种好感度会突然降低,越像人越反感恐惧,直至谷底,称之为恐怖谷。
可是,当机器人的外表和动作和人类的相似度继续上升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情感反应亦会变回正面,贴近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机器人的动作和表情也必须符合人类的预期。
它的皮肤还要借助纳米技术呈现栩栩如生的逼真效果,而眼睛则要借助另外一种纳米技术来模拟人类湿润的双眸。
与普通的充气娃娃不同,性爱机器人需要融合多种学科,这绝不是一个天才就能够独立完成的任务。
但从自慰器和充气娃娃等各种产品在性爱科技行业发展初期遭遇的障碍来看,我们恐怕永远都等不到性爱机器人诞生的那一天。
和普通充气娃娃不同,性爱机器人要融合多个学科,绝不是一个天才就能独自搞定的。
直到一位律师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们是否有法律代表时,性爱科技创业公司Comingle联合创始人安德鲁·奎特米尔(Andrew Quitmeyer)才知道自己被起诉了。
“我当时苦笑着回答:‘什么代表?’”他在电话上对我说。对方告诉他,一家名叫TZU Technologies的公司向Comingle发起诉讼,指控其侵犯了该公司的专利。
与多数性爱科技创业公司一样,Comingle的规模也很小。考虑到每个人的感受都有所不同,所以该公司开发了一个开源平台,让用户可以自行修改该公司的性爱玩偶,以便调试出自己喜欢的震动状态。
Comingle原本很幸运。借助社交媒体的力量,这家创业公司成功通过众筹克服了困扰许多性爱科技公司的资金障碍。
现实很残酷。许多性爱科技公司都发现,由于面临传统道德的束缚,加之银行对“声誉风险”存有担忧,导致很多小公司都难以获得贷款。投资人也对性爱科技心存疑虑。
奎特米尔就曾经丧失过很多与投资人沟通的机会,对方只会在事后告诉他:虽然Comingle的产品很优秀,但投资人不想资助“性爱、毒品和摇滚”一类的产品。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家硅谷创业公司,能够得到Comingle这样的宣传,肯定已经拿到了数百万美元的A轮融资。”奎特米尔说。
“我们曾经被两个加速器扫地出门。”他补充道,“我们通过了所有的测试和培训,以及客户挖掘程序,但到最后,当要给我们提供办公室、资金和其他支持的时候,他们却跑过来说,‘我们跟上司请示过了,他们不想跟性爱有关的东西打交道。再见。’几个月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这并不都是思想保守的原因:在美国这样一个性爱政治化严重的国家里,投资人的确有理由担心未来的政策所产生的影响。光是只允许使用信用卡在网上购买成人科技用品这一条(之所以不允许使用借记卡,
是为了防止未成年人购买这些商品)就会对这些产品的成功概率产生重大影响,因为并非所有成年人都有信用卡,也并非所有拥有信用卡的成年人都愿意使用信用卡购买这类商品。
性爱科技公司还面临其他公司施加的限制:例如,谷歌和苹果虽然勉强允许性爱相关的健康应用上架,但在对待纯粹为了享受愉悦而开发的性爱科技时,他们的态度却不甚明了。
Google Play和App Store会允许你像使用Nest一样,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就通过远程遥控的方式,让家里的性爱机器人做好准备吗?以往的记录显然对性爱机器人的发展不利。
这同样会令投资者望而却步。山景城种子投资公司500 Startups风投合伙人肖恩·珀西瓦尔(Sean Percival)对我说,被这种关键的渠道拒之门外会对一家公司构成严重的发展障碍。
“被(Google Play或App Store这样的主要分销渠道)拒绝将导致你很难扩大规模。”他说。
与多数人一样,珀西瓦尔只是模糊地感觉第三方应用商店不太喜欢成人应用。但就连最著名的Android第三方成人应用商店MiKandi也只有500万用户——与Google Play Store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后者去年就已经拥有10亿用户。
这种环境给投资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自然也就不利于性爱科技公司的发展。
由此便催生了一个小众领域,其中的许多项目凭借着坚强的毅力奇迹般地存活下来。他们的成果算不上惊天动地,但也卓有成效:包括机器人自慰器、升级版振动棒、各种各样电刺激设备、真人大小的人形性爱玩偶、虚拟现实色情以及远程性爱设备。
然而,资金的确很难筹措。不仅如此,如果将营销和日常运营成本都考虑进来,用于升级技术的研发预算就所剩无几,显然也就不可能让性爱机器人变成现实。
然而,这还是在一家性爱科技公司成为专利流氓的目标之前。
现实很残酷。许多性爱科技公司都发现,由于面临传统道德的束缚,加之银行对“声誉风险”存有担忧,导致很多小公司都难以获得贷款。
专利流氓通常会购买大量专利,然后强迫侵犯这些专利的企业支付授权费。在美国,专利申请人拥有20年的独家使用权,目的是为了帮助发明人收回开发成本。
从理论上讲,这的确无可厚非。例如,一家制药公司需要花费多年时间才能开发出一种疫苗,所以没有理由在得不到保护的情况下投入巨额研发资金。与此同时,将专利文件提交给国家后,便可最终将相关知识公之于众,从而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这些知识无人继承的风险。
但这套专利系统并不完美,而专利流氓正是利用了其中的漏洞发起了诉讼。据估计,2011年的专利诉讼令科技行业承受了290亿美元的法律和授权费用。这一数字还在不断增长,2005年仅为67亿美元,到2008年就高达126亿美元。
由于全美的研发开支总额为2470亿美元,因此有人认为,专利侵权诉讼相当于征收了10%的创新税。但只有当专利流氓起诉大公司时,才会发生这种情况。倘若他们把目标瞄向小公司,往往会彻底毁掉一家企业。
Real Touch就是一个典型例子。这家北卡罗来纳州的远程性爱设备开发商2009年推出了一种通过USB接口与电脑相连的自慰器,可以根据用户选择的情境传送不同的感受。
这款自慰器不仅可以收紧,而且能模拟阴道的热度、湿度、摩擦力和力度。这一切都要借助不同的代码来实现,而用户则可以选择不同的场景,模拟各种体验。
Real Touch向着真正的性爱机器人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而200美元的售价也完全在普通人的承受范围之内。但到2013年,尽管已经出现在HBO的《Sex/Now》和亚马逊的《Betas》中,但Real Touch却不再生产新产品,原因在于,该公司的收入根本无法支付专利流氓索要的授权费。
尽管从2014年开始就不再出售任何新设备,但在TZU去年6月向Comingle发起的诉讼中,Real Touch的母公司Interenet Services仍被列为了共同被告。
原告认为,被告侵犯了一项“从用户界面接收控制信号的刺激设备”的专利。
如果你认为这样的专利涵盖范围过广,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找到了美国专利系统的主要问题。软件行业几十年来一直都认为,之所以不断出现各种草率的专利诉讼,主要责任要归咎于美国专利和商标局(USPTO)。
“现在申请专利太容易了。”硅谷投资人、创业平台Founder Institute总监卡特·拉伦(Carter Laren)说,“有很多垃圾专利,有的甚至有‘在先技术’(证明某项发明已经为人所知的证据),根本不应该授予专利。”
由于愿意资助性爱科技创业公司,拉伦成了投资人中的异类,大约10年前,他就资助了OhMiBod,这家公司开发的振动器可以通过WiFi或蓝牙操作。(自从2006年发布以来,OhMiBod共计融资75万美元。相比而言,TechCrunch 2013年的数据显示,成功的创业公司平均融资4100万美元。)
“那帮人从来没有生产过任何东西,他们只是写了一项专利,把音频信号与振动联系起来。”拉伦回忆道,“我在网上进行过一些研究,他们的专利有‘在线技术’。他们的主张很容易被法院驳回。我们的律师也认为,我们会赢得官司。但他们说,‘闹上法庭会耗费你们很多成本。所以和解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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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只有具备新颖性、实用性和非显著性三大要素的发明才有资格申请专利。但如果USPTO的专利审核人员对某个领域并不精通(实际情况通常都是这样),那么业内众所周知的技术在他们看来也会具备“非显著性”的特征,从而催生大量的垃圾专利,这非但没有保护发明者的利益,反而阻碍了创新。
“很少有专利审核员真正理解某项专利,真正理解‘先有技术’,也很少有人会尽职尽责地查阅资料。”拉伦说,“整个事情就像是个笑话。如果你去过专利局,就会发现那其实就是走过场。我认为有很多已经授予的专利都是显而易见的,根本不是什么创新。”
垃圾专利给性爱科技领域造成的影响,与软件行业的遭遇并不不同。使用垃圾专利起诉并与侵权者达成和解协议,可以创造巨额利润。
奎特米尔认为,由于性爱天生具有私密性,所以这些可恶的专利技巧更容易在性爱科技行业实施。
“一旦你提到性爱科技,专利局似乎就有些惊慌失措,任何的申请都会直接通过审核。”
他对我说,“比如,有人会对专利局这样说,‘嘿!我有个想法!可以配备不止一个振动马达。这是不是很疯狂?多数东西只有一个马达,如果我们有两个会怎么样?’如果你研究这些专利,会感觉不可思议:这样的东西竟然都能获得专利。”
他举的例子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但其实不然。Wing Pow公司在2009年提交了一项名为“配有多个振动器的按摩设备”的专利申请,最终获得通过。
Wing Pow还持有一项“机械阳具”专利,但实际上并没有比Pearl Rabbit有明显改进——早在Wing Pow申请专利的2008年,后者就已经是一款全美知名的振动器,甚至早在10年前就出现在HBO的热播剧《欲望都市》中。
专利流氓并非不知道他们所购买和使用的许多专利都有疑点。然而,由于应诉需要耗费高昂成本,所以他们可以借此恐吓侵权企业,迫使其迅速支付和解费。
“的确,你可以赢得官司,可以展示先有技术,证明这项专利不具备非显著性,然后认定其无效。”拉伦说,“这都是事实,但却成本不菲。所以你最终会陷入动荡。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垃圾专利来骚扰你,但你却不得不付钱息事宁人。”
专利侵权官司的应诉费可以轻松达到6位数。波士顿大学2012年进行的一项研究显示,中小企业(性爱科技领域多数都属于这类企业)2011年平均花费42万美元处理专利纠纷,中位数为7万美元。
波士顿大学和圣塔克拉克大学进行的另外两项研究发现,专利流氓发起的诉讼中超过半数都瞄准了年营收中位数为1000万美元的中小企业。
由于小企业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应对成本高昂的官司,所以专利流氓几乎都可以迅速达成和解。2013年的一项分析显示,虽然专利流氓在所有专利侵权官司中的占比达到67%(高于2008年的28%),
但在最终判决的官司中,他们只参与了20%,表明被告企业普遍希望达成和解。这些和解协议积少成多后,专利流氓便可起诉规模更大、利润更丰厚的目标。
拉伦为OhMiBod的和解感到庆幸。
“你不止要花钱请律师。”他解释道,“如果你是一家小企业,由此分散的精力也是一笔成本。你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处理这些问题,无法集中精力做大企业,这才是真正的影响。把所有成本加总后,显然会达到6位数。尽管我们知道最终可能胜诉,但与一直把官司进行到底相比,直接付钱给他们是一种更简单的办法。”
Engine是一家专门维护科技创业公司利益的旧金山非盈利组织,该组织总裁茱莉·萨缪尔斯(Julie Samuels)也认同这一观点。他对Vice News表示:“我们发现,专利并没有促进创新,反而造成了寒蝉效应,因为没有人愿意被起诉。这在软件行业体现得尤为明显。”
专利流氓索要的授权和解费中位数为18万美元。奎特米尔认为6位数的成本是一个“甜蜜点”。
这个“甜蜜点”也正是TZU Technologies起诉Comingle的目标。正如上文所述,TZU持有的专利太过模糊,所以只要一家科技公司从处理器向一台震动的设备发送指令,就可以轻易成为该公司的威胁目标。
但TZU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这项专利太过显而易见,任何拥有资金的公司都可以取胜。所以与多数专利流氓一样,TZU把目标集中在没有能力打官司的小企业身上。
(TZU去年不自量力地起诉了Kickstarter,原因是后者允许侵犯其专利的公司使用这家众筹平台筹集资金。但当占据有利地位的Kickstarter决定应诉后,TZU很快撤消了诉讼。)
电影《机械姬》探讨了人类与机器人之间的伦理问题,但像电影中那样的场景,可能永远不会发生在真实世界里。
Arse Elektronika的“金克林奖”是性爱科技行业最高奖,该奖得主富兰克林·维奥克斯(Franklin Veaux)说,
“只要使用网络或无线通讯设备来操纵性爱产品,都会成为TZU专利的起诉对象。所以,无论使用蓝牙技术,还是生产通过互联网控制的玩具,甚至使用无线遥控器,都会成为这家专利流氓的攻击目标。”
维奥克斯试图帮助Comingle和其他遭到TZU起诉的企业联合起来,利用必要的“先有技术”一劳永逸地废除这项专利。维奥克斯本人也开发了一款名为Symphony的远程性爱原型产品,而且也使用了TZU专利涵盖的技术,但比TZU的专利提交时间早了3年。
“专利流氓使用了暴徒战术。”奎特米尔说。他回忆起跟TZU律师的一段沟通:“他们看着我说,‘嘿,我们可以撤诉,但你要让我们知道你有多少钱。’
我半夜接到一个电话——我估计是恐吓战术——那是一个匿名号码,电话那边的人给我留下一段口信,内容大概是:‘嘿,安迪,我听说你不喜欢专利。但你有的时候就得按照规矩来玩。我很快会见到你。’这不是疯了吗?”
Comingle没有钱付给专利流氓,尽管对方索要的数额远低于打官司的成本。当电子前沿基金会找到他,愿意为他提供一位公益律师时,这位联合创始人正准备关门大吉。
但自从去年夏天遭到TZU起诉后,Comingle还不断收到与其他专利有关的禁止函,其中一封就来自前文提到的垃圾专利大亨Wing Pow。
“当我们收到禁止函时,就必须找一位律师——就算是因为喜欢我们的事业而打折的律师,为我们写一封回函的价格也高达700或800美元。”奎特米尔说道,“这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
直到上月,与TZU的官司仍在进行,而在收到了大量的禁止函后,Comingle的联合创始人最终决定取消他们的项目。
“与TZU的那场可怕的官司仍在进行,感觉永远不会消失。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不仅耗费大量资金,而且令人身心俱疲。”他在宣布这一决定时写道,“当有一件类似于国际诉讼这样的重要事情不断给你施压时,很难不停地工作下去。”
Comingle和Real Touch的遭遇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性爱机器人不仅是简单的机械自慰器或充气娃娃。它们非常复杂,不可能靠一个天才来完成整个开发任务。这其中涉及到很多技术,自然也就逃不过专利问题。
看看你的智能手机,这样一个能够随意塞进口袋的小东西都包含大约25万个专利组件。你认为我们所想象的那种机器人会牵扯多少专利?
只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授权费肯定十分高昂,这就需要展开大举投资。然而,从美国对待性爱相关产品的态度来看,这是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